“不过他们要如此说，我们也只好如此说，万不宜揭破他；揭破他，就叫做煞风景；煞风景，就讨人嫌；处处讨了人嫌，就不能在世界上混：如此而已。”
——《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》继之语
书中妙人妙语不少,为何但拣这句做个引子呢?只这一句便道尽了世间多少人情往来。原来人和人之间是要互相体谅的，彼此的疮痂大不可戳破。除了相知的父母亲朋，其余的人，话不必说尽。我曾闻：假话全不说，真话不全说。这两句可做个映衬，方得其中滋味。
倘若由此生消沉心，以为人人披着一张假皮，情面应酬均为虚幻，便是发了那呆头鹅的病。须知处事的精要便在一个“混”字上。混得相熟的朋友，除了一层关节外，另有一番交情在里面。银钱往来自不必说，如常有三五知心朋友约一个局子，或觥筹交错，或借酒施令，或谈天说地，或博彩斗戏，绝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。
大抵人的天赋秉性如此：有人善于交际、八面玲珑，人情往来的场面话、客套话张口就来；自然也有人不晓世事、情理难通，自己的分内事尚且应接不暇，做起应酬的事来更是一窍不通。所以，有那长袖善舞的，叫他做了生意，常有无往而不利一说。
口讷寡言的，也无须终日惶惶，以为憾事。古人有吞炭绝声一说，以此断了许多交情，也落了清净。古人之事暂不可考，且就寡言而论，未尝不是件幸事。这又为何？听我一联：
言语虽短，皆由我三思而出；交往则深，何需尔繁礼缛节。
原来凡事都有利弊两面，那朋友交得少的，彼此相熟，日久得意，往来甚是便宜。虽则婚丧嫁娶没有许多大场面，但也省却诸多琐碎，打理日常生活也免了劳心伤神。
杜月笙说，人要“吃”好三碗面：一是体面，一是场面，一是情面。
大概人生的道理就在此，恐怕我是难领会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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